【德哈】你说爱一个人就应该追求
“阿麦草燃烧后的灰烬能预示你们的爱情！孩子们，请专注，你们的爱情就藏在这些火焰的尸身里！”
占卜课上，几十个学生围坐一团，正按照指示研究自己爱情的命运，叽叽喳喳地小声交流着。德拉科·马尔福安静地坐在后排，盯着自己烧出的一团毫不规则的烟灰，什么也看不出。
斜前方乱蓬蓬的黑发闯入自己的余光内，哈利·波特和韦斯莱家那小子正坐在一起，好像也在努力地编出什么伟大的预兆。
无聊。他伸出魔杖，百无聊赖地把面前的灰烬划出了个闪电的形状，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占卜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数一数波特有几根翘起的头发……
“所以你和她又吵架了？”
他听到哈利和罗恩窃窃私语的声音。
“……反正不是我的错！”
“罗恩……你为什么总是惹她生气呢？”
因为惹怒他很有趣，他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德拉科默默地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应该怎么办？”罗恩的声音相当挫败，听起来犯了个难以弥补的错误。
“常识上来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追求她，对她好，照顾她，在她面前展示自己，对她表白，这些似乎你都没做到……”
“你是这样追的秋·张吗？”
“没有……别和我提她了，都过去了。”
……
特劳里妮教授转到了他们面前，两个格兰芬多立刻装作认真研究占卜的样子。他们身后的德拉科攥紧了魔杖，刚才哈利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追求他，对他好，照顾他，在他面前展示自己，对他表白，而不是表现出讨厌的样子。
很好。原来如此。
“总之，罗恩，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你去道歉比较好……”
哈利和罗恩抱着自己的《拨开迷雾看未来》，随着人流一起走下占卜课的塔楼，他有点烦躁，刚刚特里劳妮教授再一次预言了自己将要迎来极大的不幸，更糟糕的是两个好朋友又吵架了，他可能又要成为尴尬的传话筒……他们已经来到了霍格沃茨的走廊上，周围的人们都在快步行走，他突然感到肩膀被谁撞了一下。
金色的发丝从他身旁略过，德拉科·马尔福好像刚刚从身后追上他，他正对着自己，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以细微的身高优势俯视自己。
“波特，我喜欢你。”
德拉科深呼吸了一下，没等哈利表现出他的惊讶，立刻接着说：
“我喜欢你，好几年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要追求你，你做好准备吧，我会让你知道一个马尔福的爱有多么难以拒绝，希望你还能保持理智，不要太为我神魂颠倒。”
“明天见，波特。”
他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方向。
“他是吃了迷情剂吗？”
“我觉得更像夺魂咒。”罗恩摇了摇头。
“难道就是特里劳妮教授预言的极大不幸吗？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说，希望庞弗雷夫人能治好他。”哈利语气不善，低着头拉着罗恩冲破了围观的人群。
然而这场“极大的不幸”并没有结束，第二天，当哈利顶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急匆匆地走进大厅吃早饭时，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已经放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盒。
致哈利·波特
这是加纳最好的巧克力产区生产的顶级臻品，虽然很可惜，你没见过世面的味蕾无法品尝出它全部的美味，但我敢打赌它胜过你吃过的所有糖果。全不列颠知道它味道的人可能只有六个，而你，托我德拉科·马尔福的福气，将成为第七个。
爱你。
D.M.
哈利放下礼盒，看向斯莱特林餐桌的方向，德拉科正热切地盯着他，迎上他的目光时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帅气的微笑，哈利只觉得浑身上下起了层鸡皮疙瘩。
“你觉得他可能会对我下毒吗？”
“乐观点，兄弟。”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万一他是真心爱你的呢。”
“那还不如下毒呢。”哈利摊了摊手，“这玩意儿怎么处理，你们想吃吗？”
“说不定里面有什么黑魔法。”赫敏严谨地提出建议，和罗恩吵架后她就没有和他们俩一起吃饭，但出于对哈利的担心她还是皱着眉头从他背后路过。“我建议交给麦格教授检查一下。”
“我可不想让麦格教授看到这段话，”哈利露出一种嫌弃的表情，“先放在我那里当个物证吧，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
闹剧只是开始，这天下午魔咒课结束的时候，哈利正准备把他的《标准咒语》塞进书包内，忽然一丝丝香气飘荡到他的鼻尖，紧接着，面前的光源被遮挡住了。
他抬起头，德拉科·马尔福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山楂木魔杖怼到了他桌前，在魔杖顶端，几朵娇小的百合花掉落下来，泛着洁白的光晕。
“听说你喜欢百合，哈利。”德拉科很自觉地改了口，用了个亲昵的称呼，“而你很幸运，整个霍格沃茨你都找不到比我更擅长花卉变形术的人了，这是送你玩的，你可以拿去装饰你的床头或长袍。顺便希望你能记住，百合的话语是伟大的爱，就像我对你的……”
哈利和旁边的赫敏对视了一眼，抽出了魔杖。
“统统石化！”
德拉科的表情定格在了他凝视哈利时的笑容上，他手中还握着绽放了一朵百合花的魔杖。
“庞弗雷夫人，马尔福他可能魔药中毒，或者被人下了咒，总之神志有点不正常。”
“哦天啊，所以你们就对他用了个石化咒吗？”
“抱歉……我们觉得，常规状态下他大概不会愿意来校医院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私斗解决问题。”庞弗雷夫人责备地说，不过她已经干脆利落地用魔杖扫描起德拉科的大脑，几秒种后，她挥了挥魔杖，德拉科从石化状态中恢复正常。
“这是在哪儿？校医院？！”
“没有咒语没有魔药，他的大脑没有问题，神志清醒，我劝你们学生不要……”
“我大脑当然没有问题！”德拉科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怒气冲冲地说。“哈利·波特，你以为我是被下了夺魂咒吗？还是你觉得有什么阴谋？好吧，你等着，我会证明我对你的爱。”
他颇有情绪地跑出了校医院。
“你觉得他会怎么证明？”罗恩问赫敏。因为这档子事，现在他们两人又开始说话了，哈利觉得这是德拉科做过的唯一好事。
“我不知道，但感觉不可能令人愉快。”赫敏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哈利。
的确不令人愉快，两天后，在哈利踏入霍格沃茨的大厅时，他意识到这个金发的斯莱特林比自己想象的更难缠。
天花板被施了魔法，多了些洁白的吊饰，烛光悬浮在空中，颇有浪漫气氛。而地板上被清理出一个空间，摆放着不少花束，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在周围围了一圈，哈利甚至以为自己误闯了别人的婚礼，接着他发现自己才是仪式的另一个主角。
德拉科站在最中间，他穿着无比精致的袍子，头发好像也做过造型。他对哈利望向的那一刻，似乎有一些烟火从他周围升起，交错闪烁着柔和的光彩，在他们身上也投下了明明暗暗的光斑。
“哦，平心而论，他这个魔法施得不错，变形咒技巧第二十三条……”赫敏公正地给了个评价。
而哈利绝望地看着这些烟火在空中组成了“D.M.❤ H.P.”的图案。
德拉科凝视着他，嘴角扬起微笑，然后，对他念了一首诗。
My love's eyes are nothing like the jadeite；
（我爱人的眼睛和翡翠并无相似）
Coral is far more red than his lips' red；
（珊瑚远比他的唇色红艳）
If snow be white, why then his breasts are dun；
（若雪是白色，那他的胸脯便是暗褐色）
If hairs be wires, black wires grow on his head.
（若发如细丝，他头上长的便是杂乱的铁丝）
I have seen roses damasked, red and white，
（我见过蒙纱的玫瑰，或红或白）
But no such roses see I in his cheeks；
（但在他脸颊上，并没有这样的瑰色）
And in some perfumes is there more delight
（我闻过许多怡人的香气）
Than in the breath that from my love’s reeks.
（远胜过我爱人呼吸的气息）
……
“哦，他改写了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但韵脚和格律错了。”赫敏鄙夷地说。
“这难道不是在骂人的吗？”罗恩疑惑地问。
“这是情诗，最后一句会有反转，选这首诗，不愧是马尔福。”
然而最后一句是什么罗恩没听清，因为哈利已经冲到了德拉科跟前。
“马尔福，你在搞什么鬼！”
“如你所见，向你证明我的爱。”德拉科坦陈道，并似乎觉得他的反应非常可爱所以笑容都温柔甜蜜起来。“鉴于你并不相信高贵的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会爱上一个头发乱蓬蓬，又愚蠢又冲动的格兰芬多，我就要证明给你看，并且让全校同学来见证。”
“哈利·波特，就算你觉得难以置信，我还是要告诉你，以我家族的名誉发誓，我爱你，这是真实的。”
也许这个告白激发了事先设置的魔法，哈利发现自己的手中凭空多了一束花。
哈利觉得全校同学都有智商判断出德拉科·马尔福脑子有病，然而他错了，在围观的同学中，很多人的目光里都泛起了兴奋、欣羡甚至感动的神情，还伴随着几声口哨，好像这不是一场闹剧，而真的是深情告白一样。不知道是谁起哄，喊了一句“在一起！”，人群中竟然稀稀疏疏地有节奏地响起了“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的呼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强……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他，期待着他的反应。他感觉一阵眩晕，连给德拉科一拳的力气都没有了，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快离开，否则他可能会倒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他扭头就走，都忘记把那束花扔在地上，两位朋友立刻跟在身后，他隐隐约约听到那个混账斯莱特林在说什么“哦他的确有些害羞”，但他已经不想再思索这些了。
哈利·波特，自从来到魔法世界后便为自己太过出名而困扰，但与之相反的是，德拉科·马尔福非常享受出风头的感觉，他被人关注的虚荣在那场当众表白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很多人——尤其是那些低年级的学生——都觉得他的表白光芒万丈，甚至在走廊上与陌生的同学相遇时，他也会收到一两句“加油把他追到手”的鼓励。
德拉科从未感觉如此良好。
他之后也给哈利送过几次礼物，有过几次搭讪或者邀约的经历，以及几次看似挑衅视为调情的故事，并得到过一些“滚开”的回应，不过他从没有为此伤心过，毕竟救世主气恼时红红的脸蛋也十分值得欣赏。
魔药课上，他央求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斯内普教授把自己和哈利分为一组，以便践行“对他好、照顾他”的追求原则。救世主的魔药水平糟糕透了，斯内普教授多次在课上嘲讽这一点，而他则是魔药课老师最得意的学生，帮助哈利·波特难道不是义不容辞的吗？
“这是野生葛根，不是白藜芦，你不要弄混了。”
“你觉得会有人能把叶子和根看成一种东西吗？”
“这是第二步需要的汤剂，我已经给你调制好了，不用感谢我。”
“我自己会做！”
“这个魔药的确有难度，你不用逞强，适当求助于一位马尔福会得到你想要的……”
“闭嘴。”
哈利正在逆时针搅拌着自己坩埚里的液体，那液体的颜色质地与德拉科的成品无异。他盯着哈利的操作步骤，发现一切正常，好像也没什么能够指点的余地。似乎哈利的魔药水平并没有斯内普描绘得那样不堪。
这可不行，他得需要我，他应该被我帮助和照顾才对。德拉科心想。
“这周末你得和我一起出去玩。”学校里的机会太少，他需要一次约会来展示自己的魅力。
“我被乌姆里奇关了两天禁闭。”哈利想了个能终结话题的借口。
然而，下课后，哈利立刻和罗恩、赫敏愉快地讨论起怎样在霍格莫德读过一个愉快的周末，这一周哈利都处在被德拉科热烈追求（或者说是骚扰）的状态下，大家一致认为他必须要去散散心。
“我得去德威斯和班斯商店买点飞天扫帚护理工具。”
“那里还卖窥镜，记得买一个，也许它能预报马尔福什么时候又要来给你表白了。”罗恩补充道。
“那还是佐科笑话店的粪蛋对付他比较好……”
他这话没说完，德拉科突然像阴森的风飘到他旁边，以一种愤恨的目光盯着他和他的两个朋友。
“哈利，你宁可和韦斯莱家的穷鬼以及这个臭烘烘的泥巴种……”
“马尔福，你这个傻逼！”
哈利抽出了魔杖指着他，这几天积攒的愤怒在此刻突然爆发了，“我不知道你到底脑子怎么突然不正常的，但不管因为什么我都想让你知道，你他妈就是个自私自大、又怂又坏的烂人！守着可悲的纯血主义都不肯看看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你那点骄傲的成本不过都是你祖宗留下的东西，没有你那个当食死徒的爹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听你说爱这个字简直可笑，连尊重都不懂的人竟然还会说爱？！如果你是想换种方式戏弄我，那不如我们今晚找个地方决斗让我把你杀了，如果你……”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接下来说的话更难以接受一样，“如果你说的爱是认真的，那我现在就回答你，我他妈宁可和摄魂怪接吻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他说得太急，甚至微微都喘了起来，但胸中感觉说不出的畅快。他看到德拉科向来苍白的面孔更是没有了血色，白得几乎要透明。斯莱特林的嘴唇颤了颤，刚刚这番话的音量吸引了走廊上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饶有兴致地盯着两个人看，他无力地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像逃避什么一样，转身快步离开了。
“哇！波特学长好酷！”
“太帅了！”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小小的惊呼，哈利怀疑此时冲他喝彩的和几天前为德拉科叫好的都是同一批人。
“精彩，精彩。”甚至连皮皮鬼都鼓起掌来，“上次见到这么精彩的拒绝还是二十年前，你妈妈拒绝你爸爸。”
“住口，皮皮鬼。”哈利头疼起来，感觉这是个不祥的比较。
“哥们儿，说得好，太解气了！”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他的表情都快哭了。”
“不过，你这样当众给他难堪，他之后会不会要报复你……”赫敏担心起来。
“反正报复也不会比表白更糟糕了，更何况我觉得他对当众出丑也挺有经验了。”哈利捂住自己的额头，“他要是想来杀了我，那就来吧。”
然而事情比他们预想的好太多，从那以后，德拉科便再也没有来找过哈利，当他们必须和斯莱特林一起上课时，金发的男孩也只是找到教室最角落的位置，很多时候一个人默默地坐着，身边没有高尔没有克拉布也没有帕金森。偶尔他们在走廊上相遇，哈利和德拉科都会默契地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一个闭嘴的马尔福就是最好的马尔福。”哈利对罗恩和赫敏说，他对目前的平静生活感到非常满意。
然而德拉科所做的不仅仅是闭嘴而已，几天后，他们注意到他已经不在乌姆里奇的调查行动组之中了。在赫敏急于在课堂上抢着回答问题时，他也不像往常一样用懒洋洋地声音冷嘲热讽“万事通”。哈利还见到他心平气和地给斯莱特林低年级的学生指路，往常他总是利用自己的级长身份耀武扬威。
总而言之，德拉科·马尔福现在表现得非常像一个正常人。
“如果知道骂他一顿能让他自省，你应该一年级的时候就这么做。”罗恩感慨地说。
“你觉得他一年级的时候就爱上哈利了吗？”赫敏问道。
“我记得他刚开学的时候就想和哈利交朋友，结果被哈利拒绝了，难道是因为……？”罗恩回忆起德拉科在车厢里伸出的手，“天啊，五年了，没想到他真够深情的。”
“我还是觉得他是想戏弄我，这怎么能是喜欢呢？他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哈利为两个好朋友相信德拉科真的爱自己感到非常无力。
“的确有一些白痴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停地惹那个人生气。”赫敏对哈利说，然而她的眼睛却看向了罗恩，罗恩脸上的雀斑都红了起来。
“好吧赫敏，我错了。”他握了握赫敏的手。
哈利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
他漫无目的地在城堡里闲逛，很难克制烦躁的情绪。爱情是什么烦人的东西？他们三人的友谊已经被折腾得脆弱不堪，还有德拉科·马尔福，难道他真的爱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闷着头想事，突然感觉一头扎进了冰冷的空气中，自己竟然来到了女生盥洗室门口，和哭泣的桃金娘迎面相撞，不过桃金娘似乎也没注意到他。
“哦，一个博格特就能让他哭成这样，比哭泣的桃金娘哭得还厉害……”
她自言自语地飘走了。
听起来似乎有人正躲在盥洗室里哭泣，哈利不喜欢多管闲事，然而直觉告诉他这事与他有关。
他蹑手蹑脚地从门后探出脑袋，看到了年龄更小的德拉科穿着兜帽，做出摄魂怪的样子。
他想起那是三年级的事，德拉科伪装成摄魂怪故意干扰自己的比赛，希望把自己从扫帚上吓得摔下来。
而真实的德拉科正坐在地上，双手捂脸，肩膀颤抖着。他正在哭，哈利清楚地听到他的哭声。
砰的一声，博格特又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他对赫敏说出“泥巴种”这个字眼。
他在罗恩面前讽刺韦斯莱夫人的身材。
他戴上了“波特臭大粪”的徽章。
他诱骗哈利去决斗，其实希望他被开除。
他趾高气昂地说着“我父亲……”
……
已经发生过的场景在他眼前复现。德拉科的博格特就是德拉科，是真实的德拉科，就如哈利所说的，就如他现在亲眼看见的——一个自私自大、又怂又坏、不懂得尊重与爱的烂人。
很多人害怕想象中的危险，可他害怕的却是已经发生的真相。
博格特的场景不再变化，定止在最后一幕，也是他们敌对关系的最开始一幕——德拉科向哈利伸出一只被拒绝了的手。
他的哭声更响亮了，喉咙中甚至传出了嘶哑的声音，指节发白地抓住自己凌乱的衬衫。哈利的心脏加快了跳动，哪怕他曾经多么厌恶眼前的人，对于他人情绪的敏感让他明确地感受到德拉科的痛苦。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他向来擅长顾全别人的自尊，然而，在他后退一步的时候，德拉科就已经转过头来。
他看着哈利，脸上泪痕纵横，十分狼狈。
“滑稽滑稽。”哈利能作出的反应只有这一个，他迅速地帮他消灭了博格特，然后努力地想出一个理由。“乌姆里奇教授说城堡里进来了几个博格特，罚我来消灭他们……我走了……”
他装出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转身快步离开。
这男孩太浅薄，他的心就像浅薄的容器，很容易注满，而同样，也很容易被蒸干。他如今的痛苦就像他昔日的骄傲一样旺盛，哈利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不可避免地也为他感到同情和悲哀，更别提这一幕被他亲自撞破。他快步走着，听到背后德拉科以更快的步伐跟过来，他握紧魔杖，准备迎接一道遗忘咒或是什么狠戾的恶咒，然而德拉科却用颤抖的声线呼唤了他：
“波特。”
哈利并不情愿地转过身，控制着视线，他知道任何一个有自尊的人都不想被人注视此时的模样。
“波特……有件事需要告诉你。”德拉科也垂着头，看向哈利领口的位置。“复活节假期里……我听到父亲提起了一个计划……应该是与你有关，好像提到了什么神秘事务司……”
神秘事务司！
哈利心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最近一段时间不断折磨他的那个梦境骤然清晰起来，他想起韦斯莱先生的遭遇……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德拉科·马尔福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情报。
“那，那个人应该设下了一个陷阱，希望你能掉进去。”他哆哆嗦嗦地说完这句话。
哈利沉默了几秒，在想怎样才能算得体地回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他机械般重复表达了感谢，也许是为了表示真心，或是出于某种遗憾，他又补充了一句。“那天我那样说你是不好的，我向你道歉。”
他立刻后悔了，德拉科红肿着的眼睛又湿润了些，看起来要涌出泪水，他表情微微扭曲着，像是要大哭的前奏。
“你说的都对。”他带着哭腔说。
哈利决定要么沉默要么立即离开，此时再做什么反应可能都会加剧这男孩的痛苦，但德拉科看起来还没有想要结束话题，他深呼吸了一下，克制住自己的悲哀情绪，继续这个对话。
“我知道你会去采取行动，但……既然是我告诉你这件事的，能不能……如果你们要做什么，能不能放过我父亲？是那个人逼着他去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眼泪也再也止不住了。
这一刻哈利才意识到德拉科在做什么。
他为了自己背叛了他的父亲，背叛了他向来模仿的对象，行为的标杆，骄傲的来源。在今天之前，哈利承认自己不仅讨厌德拉科，更是看不起他，然而现在，他简直能把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列入D·A编外人员。
平心而论卢修斯的事迹足够让他在阿兹卡班待上几年，放过他并不公正，但他无法拒绝此时的德拉科，更何况他背负着一个巨大的人情。
“好的，我答应你，你父亲会没事的。”
他第一次认真地看清德拉科眼睛的样子，原来他的虹膜是浅浅的灰色，很容易冷酷的颜色，而此刻有了泪水的浸润却显得破碎。
“谢谢你，波特。”
德拉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喉结动了动，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但他的腿比嘴唇动得更快。没有一句告别，他飞快地离开了走廊，消失在哈利的身后。
他用一个轻吻将纸鹤送入空中，它扑闪着翅膀，将要飞入格兰芬多的塔楼内。
它会飞到一个黑发男孩的床前，然后被他诧异地打开，他将看到这样两句话：
我为一切感到抱歉。
另，如果你有疑惑，我可以让你知道，我没有戏弄你，一直都是认真的。
这只纸鹤还有一只同伴，却已经被主人放弃，它正和破坩埚与断掉的羽毛笔一起待在霍格沃茨的垃圾堆里，等待着被魔法的火焰处理。它的身体里写着一个秘密，但也许它的主人已经将所有勇气耗尽在一次告密中，不敢将它一起送入蓝天。
“虽然知道一切于事无补，但，我能不能正式地再追求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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